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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鸣不拆不逆,超级洁癖,杂食请远离我

歆羡(12)part 2

自然河流:


死亡来的太快了,它偶尔会预告一下自己的来到,更多时候是无声的、干净利落的。找椿要债的人在楼梯的角落发现了她。她已经没有了呼吸,脑袋撞在楼梯角的一块废砖上,血在周围早就凝结成了暗红色。她脸上带着粗劣的妆,衣着暴露,有好事的人说,可能是嫖客把她推下楼梯的。无论如何,她终于从赌博这个漩涡之中抽身了。也从这个对于她来说像沼泽一样的世界抽身了。
最近因为花店拆迁而无事可做的鸣人,得到了一件令他感到又讽刺又悲伤的正事。偶尔鸣人会想,自己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太过经常和葬礼打交道了。
鸣人就在自己的旁边看特殊清洁队的队员来来往往。最近这个职业在全国兴起,他们负责打扫过世之人的房间,收拾遗物。鸣人觉得佐助很体贴,他想佐助大概是害怕自己太过悲伤,便一早就叫好了特殊清洁队。整理椿房间的工作基本已经进行完了,没有什么鸣人可以插手的环节。他只是站在不远的地方看,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他感到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他有点朦胧地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想到妈妈最后的日子,也是在这个地方度过的。鸣人记得那天他接妈妈走,照顾妈妈的护士好像有点冷漠又有点残酷地说“真希望治疗这种病的药没有发明出来,大家得了病都没得治,一了百了。”母亲得的病不是没有治好的可能,只是治好的几率太渺茫了,开销太大,他们承担不起。妈妈没有什么挣扎,就说“那我们不治了。”
妈妈在家里呆了两周,有天早上,她虚弱地唤醒了鸣人,她叫鸣人把她扶到梳妆台前。她对鸣人说,“帮妈妈把妆画上。”
就在那一刹那,鸣人瞬间理解了那句话,和这句话背后那些东西。他立刻就哭了出来。他好想一边摇着头一边像个孩子一样向妈妈撒娇,他好想说一声“我不要”。可他不能,他哭得满脸都是泪,手还必须去拿那些化妆品。化妆品很旧了,母亲很久没用了,它们很沉。鸣人化妆的手艺称不上太好,勉强过得去,因为隔壁的椿姐姐爱美,她不接客的时候就会逗鸣人玩,然后让鸣人跟她学化妆。“你从我这边学几手,以后好骗那些小姑娘。”椿姐姐是这么说的,她很年轻、很美,青春的光在她的脸上荡出光圈。
母亲去世在鸣人怀里。鸣人一边痛哭,一边哆哆嗦嗦地给妈妈涂上口红。泪水模糊他的视线,他几度都涂不好。
椿最后的妆却是别人化的。
鸣人安静地坐在旁边,看入殓师帮他的姐姐入殓。椿躺在那里,苍白着脸,闭着眼,不像是死亡,更像是在生病。原本乱糟糟的头发已经被梳地整整齐齐的了。鸣人想他第一次和椿见面的时候,他和母亲刚搬到这里,隔壁门开了,门里面站着一个极为标致的女性,她一头黑色的大卷发像是午夜的波浪一样流泻下来。她擦着亮红色的口红,脸颊边有一颗又小又秀气的痣。她和鸣人打招呼,捏了鸣人的脸颊,捏到鸣人都觉得有点痛了,然后她给鸣人一盒巧克力,鸣人不认得上面像是蝌蚪一样的文字,但他知道那是进口的巧克力。从那以后,鸣人常常收到椿送的礼物,大多是吃的,上面文字也各式各样。母亲经常不在,自从上次母亲晕倒在交易所,鸣人就知道妈妈得了病,但他又不清楚到底得的是什么。母亲还是早出晚归,打各种各样的短工。鸣人和妈妈说希望她不要那么辛苦,自己也可以出去打工赚钱养家,但妈妈却老是回答一句“我希望你能好好念书”。
“念书才能改变你的命运。”母亲老是这么说。
因为母亲的早出晚归,鸣人习惯了在放学以后和隔壁的椿姐一起叫外卖,后来觉得叫外卖太贵,鸣人就学了点简单的菜,又学会了去超市买打折的食材。他常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和一群提着菜篮子年龄比自己大上一两轮的姐姐阿姨在一个区域购物。又过了些日子,他融入了那个群体,阿姨姐姐们常送他点蔬菜水果。
椿姐还是经常叫外卖,偶尔时间刚好,也会过来和鸣人一起吃饭。他们坐在鸣人房间唯一的那张桌子上,搬两个又矮又旧的凳子,椿姐姐不挑食,什么都吃,有时还会称赞几句:“哟,这个蛋包饭很香。”偶尔母亲会早一点回来,那他们桌上会再添一双碗筷。母亲饭没吃几口就会开始关心起鸣人的学业来,椿就在旁边看鸣人笑,笑地无忧无虑。鸣人不觉得这样的时刻有什么残缺,他们和千千万万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样。
这次鸣人没有嚎啕大哭,他学会了安安静静地流眼泪。椿入殓后的面色很安详,鸣人不想吵她。

中午的时候鹿丸来了,一同来的还有鸣人的其他朋友。他们请鸣人去附近的一个小拉面店吃饭。鸣人眼睛是肿的,情绪却很平稳,没有拒绝。几个人在大不的店里吃饭,也没怎么交谈,鸣人很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懂朋友们的关心,懂朋友们的关照,朋友们都是担心他,来看他的,可是他就是觉得无话可说。
吃饭期间唯一的交谈,可能就是鹿丸轻声问他要不要再加个溏心蛋,他摇摇头说不要。
其他几个朋友吃完饭后便走了,只有鹿丸留下来。鹿丸在鸣人的小房间里,转了几圈,翻翻鸣人陈旧的架子,观察观察天花板,之后鹿丸找了个地方便坐下。鸣人从路边的小便利店给鹿丸买了瓶冰镇的可乐,他家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别人的,然后他把鹿丸带来送他的李子洗了,放在缺了个小小的口的瓷碗里。
“下午没课吗。”鸣人问鹿丸。
鹿丸一脸不在意:“有吗?大概有吧?我都跟着舍友去上课,今天直接过来了,也不知道有课没课。”翘课对于鹿丸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他懒散又随心所欲,然而成绩实在太好,因此也没人管他。
“谢谢你来陪我。”
鹿丸拿起一个李子往嘴里塞,脸都要被酸歪了,他说:“你好肉麻。”
整个下午鸣人就待在房间里和鹿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本来悠哉这个形容不应该出现在今天,但是仿佛鹿丸有种异能,能缓住别人失序的节奏。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阴沉,不到傍晚四周就暗地像是晚上一般,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不到一会暴雨便倾盆而下。佐助便是这个时候来的。鸣人开门的时候正是一道闪电劈下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被这道太近的闪电照亮,周围的光几乎是炸开的。佐助站在门口,光线给他的周身勾出亮银色的尖锐线条,唯有他的脸逆着光,显得极暗。
鸣人看见佐助的一瞬间,便感觉自己的世界被什么一下子照亮了,他想不明白,他猜或许是因为闪电的光。鸣人忙把佐助迎进房间,又赶紧拿了条毛巾给佐助擦拭身体。估摸佐助是在雨最大的那个时候赶过来的,他全身都湿透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出年轻男性那青春洋溢的身体线条。
“鸣人,过来。”佐助说,音色很平静。窗外传来沉闷的雷鸣。
鸣人觉得奇怪,这里是他家,他还能“过”到哪里去。但他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佐助的身边。
佐助握住了鸣人的手,佐助的手很湿也很冰冷,像一条雨林密叶深处的蛇。“今天是国际关系的项目竞赛决赛,我没法赶过来。”
鸣人点点头,他说:“我知道。”接着又说:“我也忘记给你加油了。”
他们便这样握着手握了一会,也没讲话,就是沉默地握着手。窗外依然狂风大作,雨点噼里啪啦地撞着窗子。
鹿丸有点尴尬地咳嗽了几声:“鸣人要不给宇智波倒杯热开水吧。”
鸣人这才如梦初醒,把手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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